被群嘲的南京，实在是中国最坚固的古都

车大炮D · 发表于 2021-8-20 07:40

提到南京，你会想到什么？
是有着秦淮河、夫子庙、贡院、老门东等等奇迹的“六朝古都”？
还是南京的名小吃“鸭血粉丝汤”？
又大概，是阿谁履历过中国历史上最惨重抗日战争记忆的城市？

疫情之下，南京再次引发人们的注视。明天，南京也终究公布调剂全域为低风险地域。
让我们借着这个机遇，一路进入这座“涅槃之城”。

七月中旬从南京禄口机场爆发疫情以来，我们又把眼光聚焦在了这座“六朝古都”。
南京是“几多楼台烟雨中”的古都，也是履历过战争伤痛的一座城市。在近代史上，它留下了深入的印记。夫子庙、秦淮河、总统府、老门东、中山陵、栖霞山……这些地标都记录着这座城市履历的各种。现代的南京固然与旧时南京分歧，新的移民、新的产业和新的文化和古都的历史纠缠在一路，让南京有了更加怪异的气质。
我们历来没有思疑，南京在这轮疫情上“颠仆”后，很快就会重新规复一般，由于它原本就是一座“涅槃之城”。
7月20日从禄口机场输入的德尔塔毒株，让南京一夜之间成了第二波疫情的风暴眼。在错失第一道防线以后，南京承受着严重的压力，但迄今为止都未采纳封城这最初一招，很多人都想晓得：南京能顺遂过关吗？
疫情固然是新考验，但若论蒙受攻城、破坏又顽强更生而言，南京可说是全中国历史经历最丰富的城市。按照英国汉学家魏根深《中国历史研讨手册》的统计，停止到1600年，中国史上发生过30次以上战役的地方大多是国都与计谋性城镇，其中南京以106次排在第一，遥遥领先于第二、三位的洛阳（70次）和长安（52次）。在那以后，南京又最少履历了5次大范围的攻防战：清军攻灭南明福王政权（1644年）、郑成功长江之役（1658年）、承平天堂战争（1852—1864年）、南京大屠杀（1937年）、束缚战争（1949年）。
但是，在每一次攻防以后，南京都不会像有些古都名城那样萎靡不振，总是很快就又再度复兴。可以说，中国历史上没有任何一座城市，能像南京这样，一次次死去活来。
南京为何如此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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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拜占庭”

中国的七大古都中，只要南京和杭州位于南方，而杭州之所以名列其中，主如果由于南宋建都于此，在长达两千年的历史期间里，实在南京才是南方实在的重心地点。
开初，南京的上风并不明显。在先秦期间，黄河流域才是中华文化的摇篮，而此时南方的重心也在长江中游（楚都郢，即今湖北江陵），直到秦灭楚、摧毁郢都，南方的重心才起头逐步东移。三国期间，孙权于229年建都建康，南京自此成为新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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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unsplash
尔后未几，西晋人虞溥在《江表传》中记录了一个著名的官方传闻：楚王曾将此地称为“金陵”，到秦始皇一统全国后，发觉金陵“地形有王者都邑之气”，因而“掘断连冈，更名秣陵”——“秣”是指牲口饲料，是用贱称来厌胜。又一说，“金陵”之名就是由于楚威王在此埋金以镇王气才得名的。非论是哪类说法，在这风水术理念背后都可见那时人们普遍以为南京是南方不成替换的计谋重心。
这类认知很快获得了印证和强化：在西晋长久的同一以后，北方堕入“五胡乱华”的大紊乱，继东吴以后，东晋、宋、齐、梁、陈也都前后建都建康，在长达四百年的时候里，这座“石头城”成为南方无可争议的中心。假如对照西方的历史，这就像本来的文化中心罗马（对应中国的长安、洛阳）被蛮族攻下以后，残余的东半部在拜占庭建立了新焦点。
汉学家牟复礼曾说，“历来没有一座大城，曾像罗马与君士坦丁堡安排罗马各个期间的历史那样零丁安排过中国的文化”，但他照旧以为，南朝时的建康起到了“第二罗马”的感化，由于这座城市座落的位置“异常杰出”，在一千年来都能“完全依靠大区里的财富”，重建文化。对“六朝富贵”的设想一向渗透在南京的城市记忆当中，南京作家叶兆言的《南京传》一共九章，其中六朝就占了四章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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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传》叶兆言著译林出书社，2019-8
确切，对一个农业文化来说，在全部南方，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计谋位置能优于南京。它既有山冈围护，又有长江天险，号称“虎踞龙蟠”，以致于明末来华的西班牙传教士赞叹“只要有两千欧洲人便可以守御多少年，顺从一支强大的军队”。
不但如此，当全国经济重心逐步南移时，南京还享有一个更重要的上风：长安、洛阳和北京都处于黄河中下流平原的边沿，虽然计谋职位重要，但食粮供给却大成题目；相比起来，南京在历史上虽然也经常是缺粮府（缘由之一是大量驻军），缺少当地残剩农产物，但它间隔经济发财的长三角很近，交通也便当很多。
这就是“金陵富贵”的真正根本：在中古今后，靠近全国最发财地域的这个南方政治中心，也很自然地发育成文化和经济中心，所谓“全国财赋出于东南，而金陵为其会”。论城市道积，明清期间的南京是全国最大城市，竟还跨越都城北京，且街道比北京更“宽洁”。直至1890年，南京的城内面积（40.55平方千米）仍仅次于北京（63.20平方千米），排在第二，是排在第三的苏州的近三倍。
南京是人材、货物的会聚之地，又兼有山水之美，在全国都罕有其匹，也是以成为引领国内风尚的前沿。出格是在明代，它一度曾是都城，更是各方文人聚集之所。晚明时，南京南曲中的妓女和苏州妇女，根基事导着全国打扮的新潮水（“四方取以为式”）。直到晚清时，来华的英国人还留意到，“在一其中国人看来，没有比从南京府、苏州府来的工具更美、更好、更精巧、更高雅、更有风味的了”，“南京的女人不可是中国最美丽的女人，而且是最风雅的女人”，而那时北京“在风雅和文娱方面是不敷道的”。著名的北京烤鸭，老南京人一向都宣称是明代时从南京北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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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金陵十三钗》剧照。
那时的南京，名声远播外洋。1871年《中日修睦公约》以后，华人华侨在横滨的集合居住地区，就被称作“南京街”（现中华街），神户的华人居住地也被称作“南京町”，由于江户时代去日本的中国贩子大多来自以南京为中心的长三角一带，“南京人”就成了“中国人”的别称，日本人甚至把中国货甚至来自东南亚的货物都统称为“南京物”。近代日本学者中野孤山曾总结说：“‘南京’这个词在那时的日本民气目中不但代表着中国，还意味着珍奇、玲珑、心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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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鸟之城

也像拜占庭一样，南京因其极为重要的计谋位置、既是政治中心又是文化和财富的中心，久长以来都吸引着无数政治气力的留意，属于兵家必争之地。但客观地说，南京不如“两陆两海”（亚洲、欧洲、黑海、地中海）冲要的拜占庭那末易守难攻，因此它也更难守住，命运更加多舛。这类像“不死鸟”一样一次次从灰烬中涅槃更生的履历，几近刻在南都城的基因里。
南京似乎总能逢凶化吉、屡扑屡起：最初秦始皇开凿秦淮河，听说就是为了破坏金陵王气，但后代的风水术以为，钟山是“艮山”，得“庚水”反而是大吉。在六朝的四百年里，虽然石头城频频遭到“侯景之乱”这样大范围的围攻、内哄，但也每次都是敏捷规复。在隋朝下江南灭陈朝以后，虽然决心压制建康，扬州一度取代它成为江南一带的中心，但到晚唐五代十国，升州（即南京）又再度突起成为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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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夫子庙文德桥四周的内秦淮河。/wiki
非论若何“城头变更大王旗”，南京都是必须重兵把守的要地。在蒙元期间，各行省的戍军就集合在长江下流，建康（南京）和扬州、杭州乃是除都城之外元军以最强军队把守的地方，明代南京诸卫驻军的定制更多达12万人。虽然在履历持久战乱以后，明初的南京地域甚至比宋元期间还要远远落后于江南其他地域，但在明太祖朱元璋建都南京以后，它很快就突起为全国第一大城。
居住南京多年的清初小说家吴敬梓曾这样描写它在全盛期的富贵：
这南京乃是太祖天子建都的地点，里城门十三，外城门十八，穿城四十里，沿城一转足有一百二十多里。城里几十条大街，几百条小巷，都是人烟凑集，金粉楼台。城里一道河，东水关到西水关足有十里，即是秦淮河。水满的时辰，画船箫鼓，昼夜不停。城里城外，琳宫佛寺，碧瓦朱甍。在六朝时是四百八十寺，到现在何止四千八百寺！……非论你走到一个陋巷里面，总有一个地方悬着灯笼卖茶，插着时鲜花朵，烹着上好的雨水，茶社里坐满了吃茶的人。到晚来，双方酒楼上明角灯，每条街上足稀有千盏，照耀如同白天，走路人并不带灯笼。（《儒林外史》第二十四回）
这可不是小说家的夸大，晚明画家仇英的《南都繁会图》就号称“明代南京版《腐败上河图》”，全图共有各类市井店招109种，各色人物1000余人。在明末清初的战乱中，南京一带曾遭到严重破坏，但“金陵富贵”却敏捷苏醒，清代以南京为首要布景城市的小说最少有34部之多，最著名的生怕就是《红楼梦》了，“金陵十二钗”和“江宁织造府”代表着阿谁年月的富贵与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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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繁会图》。/中国国家博物馆官网
真正对南京带来重创的是承平天堂战争。1853年头，承平军不到半个月就攻下南京，建为“天京”，清军随后建立“江南江北大营”起头持久围困。两年后，天都城内的贸易已退回到“以物易物”，通货已经崩溃。承平天堂始终未获得战争机会来扶植自己的国都，1861年有英国人到访后发现，他们“占据了南京八年之久，而这里却毫无重建的迹象。贸易和产业遭到不准，他们收取的田赋比清廷横跨三倍……”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正值国力衰微之际，对南京酿成的创伤延续了半个世纪。来华的法国人发现，南京的城内面积“最少比巴黎大三倍”，但城内却有大片荒地。这是那时人的普遍观感，1909年法国学者谢阁兰还说南京“城内，田野、稻田、农场、沙丘、堡垒、门路，包罗万象，除了一个城市”。1899年来华游历的内藤湖南也感慨南京“城内荒废萧落”，城内市井仅占全城的四分之一，生齿不跨越十五六万，虽然如此，他还是以历史学家的眼光赞叹：“在金陵做总督而不起反心的人，一定是个干才”，断言这座城市一定会死灰复然，规复其历史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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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天堂战争。/wiki
他说对了。不到一代人的时候，南京又一次成为国都。1928年，南京是全国唯一的五个出格市（北京、天津、南京、上海、武汉）之一，在“南京十年”的黄金期（1928—1937年），全国城市的年增加率仅为1.4%，但南京等六大城市（五大出格市再加上广州）的增加率则到达2%—7%。
这一复兴很快又被打断，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最惨烈的一场战争中，南京再次蒙受内奸的大屠杀。没有任何一座中国城市曾在这么短的时候里碰到这样频仍的大范围破坏。但是南京又一次复兴起来，客岁按GDP计较的经济总量更是一举超越天津，跻身全国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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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何以能不竭更生？

像南京这样顽强的生命力，在中国城市史上都是极为罕有的，几近组成了一个值得留意的现象。洛阳、开封、扬州、定陶、临清等古都名城，都曾萎靡不振，滑落为中小城市，像邺城甚至萎缩到村镇范围，连长何在唐代衰亡以后，也曾履历长达数百年之久的衰落，但南京虽然再三遭到更大、更频仍的大范围破坏，却始终能敏捷更生，这类内在气力究竟从何而来？
这其中重要的一点，生怕还得归因于南京那不成替换的计谋位置——特别在唐宋以后江南突起为全国经济重心以后，南京是总控东南资本的最好冲要。作为必争之地，这既为它招来一次次的围城战，又使它在长久的战乱事后再度承当起响应的功用。
正是以，历史上的“金陵富贵”，实在受政局影响不小：战乱期间它轻易被涉及，但战争期间却可以成为会聚各类资本的关键。早在东晋末年，江南织锦业的兴起，就是由于刘裕北伐灭后秦以后，将关中的百工迁移到都城建康而至。从东晋到南朝的三百年间，有所成就的文学家大多都有在建康活动的履历。明代的南京也不破例，正如徐泓所指出的，“明初南京的都会性情，是军政性高于经济性的，其繁华是由政策决议，不是以商品经济的成熟为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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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unsplash
只要南京在这样的整体结构中照旧重要，即使它的繁华被长久打断甚至城市被摧毁，也能又满血新生——只是替换上新颖血液。承平天堂战争围困南京11年之久，1864年五万湘军破城后，曾国藩曾说：“围攻二载有奇，前后死于疾疫者万余人，死于战阵者八九千人。”虽然城内满目疮痍，以致于战后南都城的生齿有70%都要靠来自安徽和湖北的移民填补，但补充生齿并不难，战乱自己的破坏也尚在其次，这场战争之所以对南京来说是个历史转折点，是由于它所带来的冲击形成了地区格式上不成逆的庞大改变。
之前，不管南京曾在短期间内遭到怎样的冲击，它在地区格式中的职位是不成摆荡的，但承平天堂战争却纷歧样：战争时代，江南一带只要上海独保承平，南京、苏州等地的灾难反倒形成了上海的繁华，十里洋场“一切买卖都成长起来了。对欧洲人、上海的做买卖人，这是个大投机、大发家的机会”。上海自此一跃成为长三角的龙头，取代了南京和苏州原本的职位。
不但如此，由于战争时代漕运隔离，转向以上海为中心的海运，财富也不再向南京集合。甚至连南京的文化中心职位也遭到了冲击：1857年艾约瑟（Joseph Edkins）还说，在中国，“北京方言更加时髦，但南京方言更多人懂”，但随着南京生齿锐减，1860年月初列强交际使团又迁至北京，北京官话的读音影响力大大增强，后来以北京音作为普通话的根本就此奠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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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门瓮城。/wiki
奇异的一点是：正由于南京在这一期间的相对衰落，反倒成就了它怪异的文化遗产。南京的明城墙主体至今仍在，而伦敦中世纪的城墙几近没有一处保存至今——若不是由于近代这段插曲，现在被视为南京最重要文化遗产和城市意味的城墙，生怕很有能够保不住。
在上海突起以后，虽然南京已难规复到本来那样作为南方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的位置，但它仍能相对复兴，只是在地理辐射范围、功用上重新定位。在这一意义上，南京在近代以来的更生，不但仅是依靠其天赋的计谋位置、不竭更替的新颖血液，以及南京人的不懈尽力，也是由于它能不竭顺应新的结构，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新位置。
来历：硬核念书会
作者：维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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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车 · 发表于 2021-8-20 07:41

文章写的好，作为一个南京人必须为南京点赞，为南京加油，为南京自豪！

被群嘲的南京，实在是中国最坚固的古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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